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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打狗到救援 兽医专家奔赴地震灾区

2008-6-13 13:22:08
来源:新京报




核心提示

  曾与人类相依赖的动物,地震中同样感受了家园的毁灭,身体的痛楚,同类的离去。它们在撕裂的土地上奔跑,茫然寻找。而出于对传染病的恐惧,人类又被迫想要“消灭”他们。

  一群北京的志愿者,在地震灾区的一个镇子进行了他们专业化的工作———给动物接种疫苗,为受伤动物手术,以及对个别流浪动物实施“人道处理”。他们试图通过这样的工作化解危机,重建人与动物的和谐关系。

  这样的工作既让灾民感到新鲜,又受到了他们的欢迎。

  6月4日,绵竹遵道镇,晴。

  小黑趴在干涸的水沟里,冲着兽医狂吠,龇着牙,背毛都竖了起来。

  这条叫小黑的狗,地震中曾被压废墟下5天。饿得皮包骨,左后腿也受伤。

  “让它没痛苦的死吧。”男主人有些无奈。他担心小黑伤人。地震后小黑变得很凶,见人就咬。

  决定对小黑实施安乐死。现场的气氛凝重。

  就在兽医准备好药物时,女主人回到了家里。小黑的眼神一下变得温柔,不停摇着尾巴,低着头。

  现场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
  在女主人的帮助下,防疫队员给小黑注射了狂犬疫苗。小黑死里逃生了。

  队员们又向下一户走去。

  6月的第一周,一群来自北京的志愿者,在地震重灾区之一的绵竹遵道镇,展开了针对动物防疫的救援行动。

  因狗而起的“冲突”

  灾区多属于狂犬病高发区,到26日,已有一百多例狗咬伤人事件

  5月14日,地震发生2天后,农业部紧急发文,要求灾区加强动物防疫,防止人畜共患病的发生。

  这时候,何勇希望能组织兽医专家到现场去,帮助救灾,去救助灾民的家畜和他们的狗。何勇是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(简称IFAW)亚洲代表特别助理。

  由于地震影响,圈舍坍塌,动物需要转移集中安置,这有利于卫生和防疫。受伤的家畜需要医治,需要清洁的饮水和充足的饲料,这些在灾后都成为难题。

  但过早谈论救助动物是否被公众接受?这种救灾方式是否被政府接受?何勇说,他们最初的讨论还是充满了担心。

  IFAW基金会与四川省动物疾控部门取得了联系。疾控部门说,会问一下哪个县市需要帮助,如需要,将立即反馈。

  其间,绵阳市打来电话,说需要动物的临时笼舍、消毒药剂、发电机、帐篷、喷雾器、棉被、食用油等。基金会随后发去相应物资。

  而几天后,5月18日,何勇他们听说了“打狗令”。

  重灾区青川县发布了捕杀流浪狗的命令,县公安局和各乡镇,组织捕杀队,全面打狗,计划持续13天。

  随后,都江堰市人民政府也发布公告,决定灾后突击灭犬,以防猫狗传播人畜共患疾病。

  “地震后,青川县大部分犬只无人饲养,它们四处流浪,容易与人争食,乱拉乱排,污染环境,咬人伤人,危及群众安全,传染疾病。”青川县抗震救灾指挥部说。

  26日,中国疾控中心防疫队从灾区发回信息,称陆续发生狗咬伤人的事件,据不完全统计已有一百多例,而狂犬病疫苗极度紧张。根据以往疫情报告,灾区大多属于狂犬病高发区。

  不过,打狗令并未得到公众的一致赞同。网络出现了质疑和反对的声音,“一面是狗救人,一面是人杀狗”。

  动物保护组织也开始行动。

  25日,在都江堰街头,20余名志愿者展开了“搜狗行动”,凡是流浪犬,他们小心捕捉,装进卡车带走。

  重庆小动物保护协会的负责人彭韬说,他们希望把这些小动物统一管理起来,以防止疫情传播。

  打狗令和网络上的质疑声,也令何勇他们感到不安。

  何勇说,他的不安源于两方面的担心,一是灾区确实面临狂犬病威胁,二是打狗并不能完全解除狂犬病的威胁,而且容易引起恐慌。

  北京小动物诊疗行业协会理事长刘朗也认为,大规模捕杀狗,会造成灾民的恐慌,特别是孩子。这名兽医博士认为,狗和人关系亲近,是灾民的伙伴,保护灾民的狗,会使他们心理上感到更安全和平和。

  狂犬病纳入防疫

  许多的动物等待救助和免疫,而防疫站只有8人。此时,何勇提出了援助建议

  何勇决定到灾区看看,并为灾区做点什么。

  20余位朋友凑了三万余元,买了23箱的消毒品和口罩,5月25日何勇到了四川绵竹市遵道镇。

  这本是一个美丽的小镇,东部是平坝,西部是上万亩森林。此时却是一片废墟。80%以上的农房垮塌,已有400余人死亡,包括镇党委书记邱勇及26岁的副镇长李伟,还有60多名幼儿。

  交通还算方便,救灾物资能通畅到达,来自全国的大量志愿者聚集在了遵道镇。

  灾民们已得到相对好的安置,吃饭、饮水已不成问题。

  这是一个农业镇,猪、牛、羊是灾民的主要财产。从废墟里抢出的财产,更需要看护。此时,狗成了最需要依靠的伙伴。

  遵道镇有10个村,2000多头家畜受伤,有500多只狗需要免疫。镇兽医站加上站长在内只有8人,狂犬疫苗也奇缺。

  5月26日,卫生部抗震救灾前方综合协调组建议将狂犬病纳入灾区防疫。

  而遵道镇兽医站的防疫重点,是对动物尸体进行无害处理和对圈舍消毒。受伤动物的治疗和狂犬病的防疫,尚不能全力顾及,需要外力帮助。

  而在5月25日下午的时候,何勇提出,由IFAW组织兽医专家,帮助遵道镇开展动物防疫。

  遵道镇政府部门接受了建议。

  迅速集结的团队

  团队把工作重点定为:接种狂犬疫苗,治疗受伤狗及实施安乐死

  何勇决定推动基金会派出专家组,帮助遵道镇进行动物防疫,并制订一套相对科学的解决方案。

  志愿者团队开始紧急组建。

 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的工作人员,北京小动物诊疗行业协会的兽医专家,来自IFAW基金会美国总部的专家,参与过世界各地多次灾后救援的动物专家———他们集结到了一起。

  “北京兽医有200多人报名。”刘朗说。最终,北京的三名兽医和一些志愿者以及几名外国专家,共十几人,组成了一个救援团队。

  团队确定工作的重点为接种狂犬疫苗、治疗受伤动物、派发狗粮,以及对流浪狗实施“人道处理”(实施安乐死)。

  5月31日晚,志愿者团队到达灾区,6月1日开始工作。

  这时候,遵道镇政府指派了镇兽医站两名工作人员全力协助。

  遵道镇畜牧兽医站站长周乐兵介绍,全镇养狗约有4100只,3月份,全镇进行过一次集中的狂犬病防疫,漏打的约有500多只。

  队员们开始挨家挨户,地毯式搜索那些未免疫的狗,以及灾后受伤或出现反常状态的狗。

  搜索与救狗行动

  崔世民担心贝贝咬人,但更担心贝贝被打死,他对防疫队员充满疑虑

  搜索工作逐村进行。

  6月4日,遵道镇双土村。农田已收割完毕,麦茬一片金黄。几只狗警惕的望着路上的人,稍有动静,便飞快地跑掉。

  农民的房子都塌了,新的旧的成了一堆废墟,有的剩下半堵墙,有的则剩下门框。

  废墟里,不时传出狗叫。它们被拴在倒塌的房梁或门框上。

  崔世民正对他的狗不知所措,他的贝贝震后有点凶。地震时,家里房子塌了,贝贝被拴在院子里逃不出去,虽未受伤,但后来一听到大的响动就会吓得撒尿,往角落里钻。

  崔世民担心贝贝咬人,但更担心贝贝被打狗队打死。他对到来的防疫队员充满疑虑。

  “不打狗。”防疫队员告诉崔世民,但是要接种狂犬疫苗,狗要拴养。

  崔世民拉过狗,让队员给接种了疫苗。

  之后,在双土村的田间小路上,兽医张拥军继续推着三轮车走,车上放着狗粮、兽医诊治箱,还有狂犬疫苗,随行的还有他的同事。

  “打针了!”防疫队员朝废墟里喊,“免费。”

  “你们不是要把狗打死吧?”有村民心存疑虑。“免费打疫苗,让你的狗不生病。”

  又见有狗粮赠送,村民们便接受了。“狗还吃饲料?”村民们很稀罕。

  张拥军说,送狗粮也是为了避免狗被抛弃,也可以避免狗因饥饿伤人。

  打疫苗,分发狗粮,得到了灾民的欢迎,很多人主动帮助给狗打了疫苗。

  每小时给12只狗接种,每天从早晨8点工作到晚上8点。

  经过近1周的努力,漏打疫苗的狗,基本都被接种了。实际的疫苗注射是636支,其中4支浪费。

  捕捉和安乐死

  队员们教给本地的兽医如何用诱捕工具,如何对特殊流浪狗实施“安乐死”

  对于有些流浪狗,则需要诱捕甚至“人道处理”。

  两个诱捕笼,4个套杆,还有麻醉吹管。这些都是抓流浪动物的工具。诱捕笼来自香港、套杆和麻醉吹管则来自美国。

  诱捕笼是铁丝的,里面放了味道浓烈的狗粮,还有黄油。

  对于一些不上当的流浪狗,则使用麻醉吹管麻醉。

  流浪狗被诱捕后,会被暂时收养,等待认领。同时,队员们会观察它是否具有严重的疾病和攻击性,是否跟人亲近,评估它们是否有重新进入家庭的可能。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,还检测它们是否有狂犬病抗体。

  何勇说,那些失去主人和家园的狗,性格变得敏感,甚至具有攻击性。对于这样的流浪狗,如不能重新进入家庭,让它们无痛苦的离开,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。

  防疫队对遵道镇的兽医进行了培训,教给他们如何使用流浪狗诱捕器材,如何对狗实施安乐死。

  何勇认为,人道化的处理方式,也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。

  防疫队员还挨家发放狂犬病防疫手册。刘朗说,一次发放时,一个老太太扔了手册,因为册子上的女孩像她的外孙女,孙女地震中遇难了。老人说,孙女养了三条狗,她要帮孙女好好养着,不会让狗受到伤害。

  这让志愿者们更加认识到,如捕杀动物,会给灾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。

  志愿者们在遵道镇工作,还有一个重要内容,就是提醒灾民不要忽